大雨倾盆，清明时节雨纷纷。
日子过得很苦，但大家已经习惯了每日的训练，日久相处以来大家发现零教官其实是个很和气的人。
至于她在演武场上练拳失手打碎了几根实木桩，大家从最开始的震惊变为了习以为常。
教学不繁杂，但是每日的擂台战，他们终于能在零司手下坚持了半柱香。
进步很大了，大家心知肚明零教官留手了。
最后零司请大家喝了顿酒，那天零司喝了几杯就开始默不作声。
恒宇发现其实她酒品很好，醉了也只是在角落默默坐着，没怎么讲话。
大家开心地聊着自己的那点破事，零司在旁边听着，偶尔会笑。
最后大家都走了，恒宇留了下来。
外面大雨磅礴，零司摘了斗篷，背了长枪，用灵能震去了一身酒气。
她牵了匹夜驹，穿上了蓝为她做的轻甲，灵能护盾环绕在板甲上，挡住了雨水的渗透，但她还是穿上了斗篷，因为不想戴头盔。
“大家等你回来，别死了。”恒宇端起酒碗，为零司送行。
“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零司一脸脸黑。
她骑上了马。
恒宇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逝在了雨色中，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个人。
“星王。”恒宇恭恭敬敬地说。
阳休雨端着酒碗，喝了几口。
“当年西大陆那片遗迹只是显露了一角。”阳休雨轻声说。
“零教官要去那吗？”
“她不去，我也会去的，只是暗中还有敌人，我和她必须得留一个在星晨，以她和我的关系，只会是她去。”
“她是你的护卫吗，您这么强大还需要护卫？”恒宇其实很聪明。
“要是零教官以前，教皇国之战都不用斯内德来的，亚特兰除了天上那位，没人挡得住她。”
阳休雨实在是对那发中子洪流印象深刻。
“零教官的出身……”恒宇话刚说了一半就摇了摇头，这不是他该问的。
“一个曾经很伟大的文明，不过遇到了很强的敌人，她是少数的幸存者。”
“那得是多强啊。”恒宇实在想象不到。
“一小股部队大约能打2000亿个亚特兰，所以我们才能今天在这里喝口小酒。”阳休雨悠闲地伸了个懒腰。
“明天我接手一团，零司对你们太好了，我这不讲什么科学练兵，收拾好行李，过几天百公里急行军。”阳休雨又喝了几口酒。
他喝不醉的，身体新陈代谢已经完全超乎了基因所能达到的极限。
恒宇彻底自闭了，他看着外面的天气。
“话说零司钱带够了吗？”阳休雨有点疑惑。
“零教官好像只带了点俸禄。”
“那就明天出发，叫林长生带队去追，给她带一袋金币。”阳休雨回去坐了起来，点了一些吃的。
“以零教官的能力应该不愁钱的事吧。”恒宇脸色显然不大好。
“所以啊，你不怕她一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路上遇到山头土匪还不得把人家窝都抄了。”阳休雨笑了。
恒宇觉得还是带钱去追零司为好。
“不给她安排两个随从吗。”
“她做饭很好吃的，以前我们叫她老厨子。”
星王似乎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他印象中的统治者应该是那些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上位者的威严的大人物，比如一个眼神就能令人闻风丧胆的王。
但眼前的星王却……像一个街边乘凉的悠闲老头。
阳休雨笑呵呵地喝着那壶老酒， 大口吃肉。
“现在追还来得及，不然明天真就一百公里急行军了。”
阳休雨把口袋里一整袋厚重的金币丢给了恒宇，恒宇套上斗篷，撒腿狂奔。
……
零司刚到城门口就看见了恒宇淋着雨冲了过来，提着一袋金币。
“拿好，星王怕你烧杀抢掠，打家劫舍。”恒宇说。
零司笑了，把那袋沉甸甸的金币放入了口袋。
“真好。”
她出了城门。
“我们那边有讲究武运的说法，如果死了，那就是武运用光了。”
恒宇没听懂。
“祝我武运昌隆。”
零司对自己说的，这是他们的传统，不能丢。
夜驹迈开腿，奔跑在雨色中，身后的景色消逝在了雨中。
星晨太美好了，跟乌托邦一样。
在这里每个人对待这个世界，总归是善意的，学院的先生们，做的很成功，星晨也很欢迎外人，但是审核十分严格，所以星晨会出现大量的旅馆与酒馆。
出了城过了护城河，便到了森林的边缘。
零司对森林有种恐惧感。
身下的夜驹很稳，是一头久经沙场的战马。
它的主人死在了教皇国里，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绝食。
所以零司第一眼就看到了马厩里奄奄一息的它。
马厩伙计说它叫云夜。
零司觉得有点随意了，想了一会又说。
夜半追风云漫卷，依栏照水夜阑珊。
原本奄奄一息的云夜突然回过头来，浊眼中露出了些神采。
零司喂了它些粮食，牵了出去。
它很喜欢零司身上的味道，一直跟着零司，零司也没什么所谓，带着它游街走巷，去了演武场。
林长生说了句大约是同病相怜，主死仆活。
零司脸色冷了起来，伸手去摸长枪。
林长生赶紧插科打诨，装疯卖傻，然后吼着隔壁幸灾乐祸的新兵蛋子。
云夜在照料下惊人地起死回生了起来，大家笑零教官养了个小男人，零司笑着没说话。
说句实话，他们都羡慕死了，活得还没匹马好。
零司下了马，她没带什么行李，两套行军服，帐篷，干粮和水，都在背包里。
她看着云夜，给它卸下了马鞍。
“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不认可我，讲我视为同级。”零司盯着它的眼睛。
“你想走，我不拦着，这趟路遥远又危险，你跟着我死的概率大。”
云夜走了十几步后，它回过头来。
零司笑了，挥了挥手，当做告别。
云夜终于低下了头，向零司鞠躬。
知道留不住的，战马一旦认主了，便是一生的事。
零司慢慢地走了起来，去山镇买匹马又要钱，好在钱够多。
云夜喜欢零司因为零司将她当做一名战士看待，而不是牲畜。
所以零司尊重它的选择。
很无聊，零司便在雨夜下，练着枪。
她撑起一张灵能护盾，厚实的灵能在她手中流出，长枪在灵能的加持下变得烨烨生辉。
她震碎了一身水汽，神清气爽，走在了夜路上。
她注意到了自己的脚步，军靴踩在厚实的路上，踏出轻微的声响。
踏，踏，踏。
她踩着谋个节奏，行路有种浑然天成的感觉，如那武学宗师的走桩，稳稳当当。
踏，踏，踏。
她在空中踏出的脚突然一收，就这样停顿在了空中。
“踏。”脚步声悠悠传来。
不是零司的。
零司并不在乎，又走了起来。
身后出现了个人。
“404。”
“哪位啊。”
“h3698。”
零司哦了一声，继续行路。
“我劝你别去那片古战场。”
“好啊，你告诉我里面有什么。”
h3698停顿了下。
“一个地下文明，遗迹里有着迷雾系统，我也不知道，也没下去过。”
“那就屠了。”零司眼中杀意弥漫。
“你是不是觉得，协议注销了，我就能让你为所欲为了？”智械。
零司不大在乎。
“协议上你不能杀我。”
智械暴起一拳，快得突破了音障。
零司顶着护盾倒飞了出去十几米，落地。
“这件事是你错了。”
“无需多说了。”零司点了点头。
h3698闪烁着红光。
“真要一意孤行吗。”
“真要怎么做，见过了再说，如果那个文明真的很差的话，出了太阳系也活不久。”
“物竞天择。”
零司猛地震枪。
“你自己说的，物竞天择。”
h3698一瞬间消失了。
下一秒零司横飞了出去。
太快了。
h3698看着自己胸前的凹痕。
双方暴起进攻，都是以攻对攻，零司完美地预判了每一次出招，智械次次更快，更狠。
零司炸开一阵灵能风暴，一枪递出，智械一拳打回，零司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那枪震碎了智械的手臂，但是很快，手臂就重组，复原了。
再看时，智械已到了近点。
零司一脚踏地，一拳打出。
智械砰然炸开，扭曲，变形，塌缩，然后变成一堆废料。
零司回过头。
那个少年在身后微微笑着，抱着零司。
另一个h3698智械缓缓走出。
“执剑人，你真要亲自违反星系法？”
“星系法？现在星海共同体由我一人控制，我想干什么有人管吗。”蓝笑着说。
h3698拿出了一杆长枪。
长枪悄然粉碎于空中。
蓝摆了摆手。
“你和零司同行，换个人类身体，一起去，一家人打打杀杀，终究是不大好。”
零司收起了枪。
“事情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差，零司。”蓝突然说。
“永远做好最坏的打算，一个不小心，会死很多人的，如果真到了那天，不如自己当一次千古罪人。”零司说。
蓝没说什么，悄然消逝在了雨色中，走时凌空一指。
h3698的身躯化为了齑粉，在蓝手中强互作用力材料跟纸糊的一样。
此时零司觉得以前见识到的灵能者都逊爆了好吧，不过她不知道的是，第三悬臂保卫战后期蓝一个人就能当三十支满编队战列舰使。
她被誉为黄金时代最强的灵能者。
一人在长城独拒虫群万年，任你千军万马，抬手间灰飞烟灭。
所以她是最后的光环掌控者，星海共同体首席监管人，也是全银河最后的执剑人。
诸多文明都称她为手握日月的天神。
一个小女孩气鼓鼓地站在零司身侧。
“你人格矩阵是个女孩！”零司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那小女孩一身红衣，皮肤嫩得要滴出水来，眼泪在眼眶里直溜溜打转。
“本事大的都欺负我，先是阳休雨，然后是埃蒙，然后是你，现在还搬了个执剑人出来，我就天天挨揍，可是我是他们的看守者啊，又不能打死你们，每次回空间站都被拆得破破烂烂，你说当个看守者怎么这么窝囊！”
小女孩气得差点哭了出来。
零司人傻了。
“你的协议是什么。”
“保护这个星球不受其他天外文明控制，我好几次想出手阻止你了，今天真的是忍不了了，你太过分了，上次执剑人跟我说敢动手就把我老窝给拆了，我吓的半天没敢出门……”小女孩委屈死了。
“那你还装高冷，装死你得了，知道你打人多疼吗。”零司一巴掌呼小女孩头上。
小女孩哇地哭了出来。
“缺口里的人是谁选的。”
“星球里有一群上古遗民，我也不敢问，就埃蒙和阳休雨这两个领袖，一个太过骄傲，一个暮气沉沉，我受命去击败他们，让他们回家去，老老实实呆着，又被打了个半死。”
“404你别去啊，我这是为你好，就是想把你揍一顿然后老老实实回星晨躺着，你要过去，我们两个都会死的！”小女孩急得抱着零司的腿，哭得稀里哗啦。
细想一下，h3698好像还真没下过死手。
“原谅你了，但是还是得去，我看看计划那群人在搞什么幺蛾子。”
小女孩哭的更厉害了，大雨倾盆，两人就这样缓缓走着。
“问你个问题，你觉得谁会是这里最好的统治者呢。”
“月泽。”
“教皇？”
“他在现在在无人区里面卸甲归田了，天天守着那些菜园，我问过他了，他说不怪我，计划不会出错的，那统治者就不该是他。”
零司不再说话，默默走着。
“可以不去吗……”
小女孩又挨了一个板栗，哇哇大哭。
“瞧你那点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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